被毒死的柿子树

文＼王雪

邻家柿子树惹恼古稀老人

李茂才今年76岁，家住北京市郊。李茂才年轻时当过民兵，他一直以一名军人的要求严格规范自己的言行，做起事来一板一眼，村里人十分敬重他。李茂才作息规律，每天早上5点起床跑步，上午干些农活儿，中午午睡两小时。近年来，李茂才午睡的习惯因为邻居院里的柿子树而饱受困扰。

张凤琴与李茂才是东西院邻居，李茂才家临街在西边，张凤琴家在李茂才家东边，两家院子的面积差不多。两家关系一直很好，从没闹过矛盾。

2012年7月，张凤琴将自家承包的一片山场转包给同村的一位村民后，将山场种植的十几颗柿子树移植到自家院子里，种在了与李茂才家相邻的那堵墙旁边。

几天之后，李茂才发现自从邻居家“入住”了这些柿子树，就产生了日夜不停的知了叫声，这让本就浅眠的李茂才不堪其扰。忍了一个星期后，李茂才找上张凤琴道：“这没完没了的知了叫，你就不觉得烦吗？”张风琴察觉到李茂才有些不耐烦，连忙表示：“大爷，是不是打扰您休息了？要不这样，您容我一段时间，我找到合适的地方，就把它们移走。”李茂才见邻居已经退了步，便闲聊几句回了家。

此后，在知了时高时低的叫声中，李茂才耐心地等待着张风琴兑现承诺。转眼到了炎热的夏季，知了的叫声很猖狂。李茂才心想，既然张凤琴已经答应将树移走，必然正在想办法，自己再怎么厌恶，也得忍耐一下。谁知这一等就是一年。

2013年7月中旬，张风琴院子里的柿子树长得愈发高大，不少树枝已越过墙头伸到了李茂才家的院子中。紧挨院墙的地是李茂才家的菜园子，里面种植了满满的应季蔬菜。这时，除了知了的叫声，李茂才又发现了新问题：越过墙头的树枝上会时不时地掉下一种叫“洋辣子”的虫子，李茂才在菜园子里摘蔬菜的时候多次被虫子蛰伤。

因毒死柿子树近邻对簿公堂

日积月累的不满逐渐在李茂才心里发酵。但碍于邻居的情面，他始终等着张凤琴处理这些恼人的柿子树。然而，张风琴却一拖再拖，毫无兑现承诺的态度。直到2014年夏季，张凤琴除了语言上的安抚和承诺外，丝毫没有移植柿子树的行动。

2014年8月22日，当李茂才再次在自家院中被掉落的“洋辣子”蛰伤后，他决定“自救”。

李茂才骑上白行车奔向了镇里的农药卖点。他谎称家里的树上长虫子，购置了两大瓶毒性较强的农药。当天夜里，趁家人及邻居熟睡，李茂才将购置的农药以致死果树的比例稀释后，登着梯子隔着院墙喷洒在了张凤琴家的柿子树上。第二天早上，张凤琴和丈夫醒来后闻到了刺鼻的农药味。自家的柿子树被下了“毒手”，李茂才被张凤琴列入“嫌疑人”名单。这时，张风琴顾不上辈分和邻里情谊，破口大骂。

相较于张凤琴的火烧火燎，李茂才悠闲地抽着旱烟从屋里踱步而出，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两人在院门口相遇，李茂才敲着烟锅子说道：“我老头子明人不做暗事。明着告诉你，农药就是我打的。还明着告诉你，就是冲着你！因为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眼见着就要大吵起来，李茂才的家人赶忙将其拽进了屋子，又去安抚张凤琴。李茂才的女儿李淑珍闻讯后也赶回来调解，想着多少赔些钱了事。而张风琴则表示没有5000元这事解决不了。李淑珍觉得对方要价太高，心里很窝火。

张凤琴气不过，找到了村委会，要求解决问题。村委会工作人员两头调和也没有任何效果。僵持了两个月后，张凤琴一纸诉状将李茂才告上了法院。

庭审当天，李淑珍作为父亲的诉讼代理人，出庭应诉。

法官调解让双方握手言和

庭审一开始，双方的语气就很冲，表述水火不容。主审法官石宏轩察觉到该案有调解的可能：虽然原、被告的气都很大，但李淑珍不满的是原告要价过高，而张凤琴要价过高的原因是认为李淑珍的态度不端正。只要能让李淑珍一方拿出令张凤琴满意的态度，再让张凤琴降下索要的赔偿数额，事情可能会解决。

为了彻底化解双方的矛盾，石法官将李淑珍带到调解室谈话，从各个方面做李淑珍的工作：“就算张凤琴有错在先，您父亲这么做也不对。老人年岁大了，脾气倔，咱们都能理解，可咱们不能跟老人一样啊！已经做了多年的邻居了，邻里之间都给过不少帮助。远亲赶不上近邻，你们做儿女的平时都不在老人身边，日后老人生活起居有困难，保不准要求着人家。你们应该帮着老人维护好和周边邻里的关系，给老人一个舒心的生活环境。”

在石法官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李淑珍的态度软了下来，勉强同意当面向张凤琴认错。石法官考虑到李淑珍已是50多岁的人了，当面向别人认错面子上过不去。于是，石法官代李淑珍向张凤琴转达了歉意，并以相邻关系和睦的重要性为出发点劝说张凤琴索要合理的赔偿数额。“咱也不是只认钱不认人的人，既然她们知道错了，这事也有我的责任，就各担一半吧。”张风琴快人快语，并没在赔偿数额上过多地纠缠。

最终，在石法官的调解下，张凤琴和李淑珍达成一致的调解协议：由李茂才赔偿张凤琴柿子树的损失共计700元，当庭交付；此纠纷一次性解决，日后双方均不得就此事再起纠纷。

之后，李淑珍主动表态，张凤琴应和着，两人握手言和。

心里的气散了，张风琴觉得李茂才毕竟是长辈，虽然其行为过激，但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她便主动登门跟李茂才说和。“你们做小辈的这么通情达理，我一个做长辈的不能不如你们。”见张风琴笑脸登门，李茂才憋在胸口的气一下子散去了。

一场纠纷过后，两家人又恢复了往日的互敬互助。

法官说法

具有多年审判经验的石宏轩法官提醒，对于相邻关系的纠纷，调解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农村普遍存在“一个官司三辈仇”的观念。如果矛盾化解了，纠纷双方各让一步，日后仍旧是关系融洽的近邻。如果矛盾僵持，就算法院最终作出判决，原、被告也按照判决履行了义务，但日后大多会心存芥蒂，甚至会结下仇怨。结果便是两家人不断地找由头互相告状，频繁地打官司。这既不利于社会稳定，也占用有限的司法资源。（案件当事人均为化名，本文不得擅自转载、上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