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荣生：中国人民大学“跑路”处长的“招生”敛财梦

随着中国人民大学招生就业处前处长蔡荣生持假护照在深圳闯关被抓以及中国人民大学退出“华约”自主招生联盟，蔡荣生因“自主招生”贪腐数亿元的问题开始浮出水面。

文／孙翼飞

2013年12月22日，覆盖全国26所知名高校的“北约”、“华约”和“卓越联盟”三大高校自主招生联盟公布了各自2014年的自主招生联考方案。其中，中国人民大学（以下简称人民大学）退出“华约”自主招生联盟。

所谓自主招生，是指高校拿出一定比例的招生名额，针对有特殊才能的学生，高校自行组织考试，通过选拔的学生可享受高考降分优惠。2003年，教育部在普通高校招生工作中启动自主选拔录取改革后，人民大学成为改革试点之一。

人民大学相关负责人表示，暂停一年自主招生是为了进一步规范和改进自主招生工作。这不得不让人们将此与人民大学招生就业处前处长蔡荣生持假护照“跑路”案联系起来。

“闯关”处长

2013年12月10日14点，人民大学北区食堂6层楼上的办公室，唯有603室的房门紧锁，房门旁边原先悬挂的“综合办公室”牌子也已被撤下。

“不知道”、“不清楚”、“没见过”、“不认识”……不仅同样在北区食堂6楼办公的同事们，就连整个学校的其他教师和职工，提及603室的主人，都会不约而同地给出同样的答案。大家唯恐避之不及的原因是-603室原来的主人是人民大学招生就业处前处长蔡荣生。

2013年11月26日，蔡荣生持假护照在深圳闯关被抓的消息在互联网上散布开来。随后，这位“跑路”处长高达数亿元的贪腐问题开始浮出水面。

最早发出这一消息的是民办教育学家信力建。他在微博上用求证的语气称，蔡荣生因持假护照欲从深圳闯关至加拿大被抓，蔡荣生已交代的招生问题涉嫌金额达数亿元，且出逃前曾留书反映领导问题。“我是在一个微信群中看到这个消息的。后来，觉得这条消息毕竟没有经过核实，就删了。”信力建说。

据了解，蔡荣生的假护照是在陕西办理的。护照是其本人照片，但身份信息不属实。目前，人民大学已经要求副处级以上干部全部上交护照。

“有人向蔡荣生通风报信，”后来，人民大学区域与城市经济研究所教授张可云这样对外界表示，“据我了解，学校被调查的还有其他人。”

其实，早在2010年前后，网上就出现大量举报蔡荣生的材料，指其招生腐败，利用自主招生、提前录取等机会收受贿赂。

记者在人民大学采访过程中，虽然学校师生均不愿多谈此事，但记者还是从少数人士口中侧面了解到这些年蔡荣生在招生环节上完全乱了章法的所作所为。

“他曾经让一名1 1岁的富二代上了人民大学的本科，”该校某学院教师陈林（化名）对记者透露，“这个小孩儿的家里很有背景，听说其7岁就开着奥迪车上路。”

“蔡和原校长纪宝成关系很好，”陈林表示，“他是纪宝成的得意门生，是一个‘队伍’的，很多年了。”不过，据网络传言称，蔡荣生在出逃前的留书中曾大量讲述纪宝成的“违法事实”。

2013年12月8日，纪宝成以人民大学教授的身份现身孙冶方经济基金会30周年纪念会。被问及对此事的看法时，纪宝成并未正面回应。

在人民大学学生眼里，纪宝成的形象是“光辉”的。在校园内，几座教学楼和体育馆气势恢弘、风格独特，与校区老建筑对比鲜明。“这些都是纪校长在任的时候建成的。还有一些楼群上的字，都是纪校长亲笔题的。”人民大学的一名学生表示。

“因为曾经担任过国家教委高等教育司司长，纪宝成能为学校申请建设资金。”一名知情人士说。

独立董事

1987年，蔡荣生毕业于清华大学机械工程系。此后2年时间内，他在长春一汽集团任助理工程师。两年后，他在人民大学贸易经济系获得经济学硕士学位。1992。2003年，他在中共中央台湾工作办公室、国务院台湾事务办公室工作，主要负责两岸经济交流与合作的组织、指导、管理、协调工作，并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

2012年7月，蔡荣生被评为“全国就业先进工作者”。在那一次表彰大会上，教育部仅评选了5名直属高校获奖者。

在学生眼里，蔡荣生一直留着平头，给人的印象干练、有条理，“有一种能镇得住人的气场”。可是，在人民大学教师的眼中，蔡荣生呈现的却是另外一种形象，“他挺高调的，开着宝马，学校里最好的车就是他的了。手机也是用私人定制的那种”。

一名人民大学的教师表示，蔡荣生不仅在学校里“呼风唤雨”，在校外人脉也很广，“他比较豪爽，总参加一些商务宴请”。

早在2006年，蔡荣生就开始涉足资本市场。仅从公开的信息来看，蔡荣生就曾经拥有大唐高鸿数据网络技术股份有限公司等7家公司的独立董事头衔。

这些年来，蔡荣生走下讲台、放下教材后，时常匆忙奔走于这些公司之间。

从高鸿股份的公告来看，蔡荣生于2009年度应出席该公司董事会8次，其亲自出席7次。2010年，蔡荣生应出席董事会7次，亲自出席7次。2011年，蔡荣生参加了全部10次董事会。2012年，蔡荣生参加了全部13次董事会。从龙江交通独立董事的述职报告来看，2011年，蔡荣生出席董事会9次，缺席2次。

根据多方资料显示，2006-2010年，蔡荣生每年从东华软件领取的薪酬为5万元。从2009年开始，蔡荣生从高鸿股份和龙江交通分别领取薪酬6万元和8.57万元。

“联系不到蔡本人，”提及蔡荣生在公司的近况，龙江交通证券部相关人员如是说，“蔡荣生被调查一事不会对公司经营产生影响。”

招生谜团

人民大学是中央巡视组在第一轮巡视中唯一进驻的高校，而蔡荣生也成为巡视组离开后第一个被确认协助调查的中层干部。当时，巡视组在向校方反馈时指出，在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方面，惩防体系建设特别是财务管理、领导干部薪酬管理、自主招生等方面存在薄弱环节。

打开人民大学招生就业处的招生网站，一条标有“特殊招生”的导航颇为显眼。在10个门类的“特殊招生”中，作为蔡荣生被调查主项的“自主招生”也位列其中。

2003年，教育部在普通高校招生工作中启动自主选拔录取改革后，人民大学成为改革试点之一。这一年，蔡荣生出任该校学生处处长、就业指导中心主任。2年后，蔡荣生任招生就业处处长。至此，他开始了长达8年令人“艳羡”的招生工作。

翻开人民大学的自主招生计划，从最初的定点学校推荐，到学生可自荐报名，再到针对县及县以下农村高中应届生的“圆梦计划”推行，在2003-2013年的10年间，学校对学生的选择权体现得越来越充分，走进这一“特殊政策”圈子的学生覆盖面越来越大。

一名人民大学教师对记者表示，本科阶段学校每年的招生计划在3000人左右，但向各省分配招生指标之前会预留1%的名额用作机动指标，“这个比例已经很高了，这1%的比例就是几十名学生，有很大的人为操作空间”。

“学校和学院都有一定的补录名额，破格和补录是在校级最低分数线公布之后进行的，没有公开申请程序，只能是凭无从得知的‘标准’圈点录取对象。”一位高校教师揭开了自主招生的秘密。

“补录过来的通常是最后到学院报到的，这些学生的名字不会出现在录取名单上，”该教师说，“而正常录取的学生都会在录取名单上显示，名单由学院院长签字上交到学校汇总。”

有一位参加过人民大学艺术特长生考试的学生曾对外表示：“跟清华（大学）等其他学校不同，人民大学艺术生考试时，评委和考生之间是不拉帘子隔开的，评委和考生互相都能看得见。很容易有猫腻。”“听说这两年人民大学艺术类的行情是‘100万元’。”该学生还说。

对于外界有关蔡荣生和人民大学自主招生暂停一年的热议，中国人民大学宣传部新闻中心表示目前暂未获得更多信息，“蔡荣生正在接受组织调查，校办前副主任王鹏成为招生就业处新处长”。

（摘编自《新金融》杂志）

高校招生寻租通道上的“蛀虫”

湖南省教育考试院监察与督查处前副处长谭博文

寻租通道为点招——

通过预留指标，明码标价，高校可直接点名录取任何分数未上线的考生。根据教育部规定，为了解决省份之间生源不平衡问题，全国具有跨省招生资格的本科院校都有1%的预留指标。该指标名额在正常招生计划之外，常被称为“机动指标”，民间又称之为“点招”，即高校可以直接点名录取某位考生，即使其分数并未到达录取线。2008年，湖南省教育考试院监察与督查处前副处长谭博文收受贿赂280万元，共帮助69名考生通过了高校“点招”。

河北体育学院招生办工作人员

寻租通道为改分——

艺术体育类招生过程中，主考官往往利用评分权收取贿赂，直接篡改考生分数。例如，2004年河北体育学院招生腐败案中，招生办工作人员收受贿赂达102万元，直接为97名考生更改成绩。

西安音乐学院招生办工作人员

寻租通道为赞助——

某些高校对符合条件正常录取的考生要求，必须缴纳高价“赞助费”或“捐款”，才会实际录取。在2004年西安音乐学院赞助费案中，学校招生办要求每名被录取的考生将3万元“教育基金”汇到学校账户，且必须让家长写上是自愿捐助的“证据”，否则，不予发放录取通知书。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3名教职工

寻租通道为定向——

“定向生”是为解决特种行业、特殊地域所采取的倾斜性招生政策，录取分数线可比投档线低20分。因此，该指标经常成为名额买卖的砝码。如在2004年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招生丑闻中，该校3名教职工利用定向招生机会，向7名国防定向生索取共计55万元高额费用。其中，一名来自广西壮族自治区的考生被告知要交10万元才能领到录取通知书，否则，就被学校退档。

吉林教育督导团前总督学于兴昌

寻租通道为调剂——

除高校招生录取的调剂阶段，录取之后的专业调剂也是寻租活动的重灾区。2002～2009年，吉林教育督导团前总督学于兴昌为40名有升学或调整专业需要的学生提供“帮助”，收受贿赂达140余万元。

某些高校招生部门和相关人员

寻租通道为调档——

目前，在高考招生中，当地招办要按招生学校实际录取人数120%的比例由高分到低分的顺序向招生学校提供考生档案，由此产生自由裁量权。据报道，许多考生家长通过各种关系直接或间接找到相关领导或招生人员，告知其子女的成绩、考号等资料。只要这名考生被提档（哪怕是最后一名），招生老师就有权力将其录取。

四川内江师范学院招生就业处前处长金勇

寻租通道为补录——

学校的补录名单并不公开，暗箱操作即可“破格录取”。2009年，四川内江师范学院招生就业处前处长金勇在2004～2006年利用手中掌握的大学补录名额，收受两所中学校长贿赂款206万元，将这两所中学不符合补录条件的349名考生录取。

长春外国语学校保送生资格考试作弊事件人员

寻租通道为保送——

保送生制度异化为升学腐败通道，造假舞弊获取资格。2010年，长春外国语学校的保送生资格考试作弊事件引发广泛质疑，不少平时成绩平平甚至经常排在全年级倒数的学生，成绩突飞猛进，凭借这次考试一举获得了保送资格。为进一步压缩腐败空间，2013年，教育部出台政策，大幅缩减保送名额。从2014年高考开始，全国有保送资格的考生将只有260人左右。

湖南湘南学院招生就业处前处长马力煌

寻租通道为条子——

各种关系户向高校递“条子”是招生常态，学校还会以此类行政交易换取额外指标。2008年落马的湖南湘南学院招生就业处前处长马力煌曾在校报上发文章写道：“据统计，今年要求我校予以关照录取的共有2000人以上，其中，专科1600人以上。招生期间共追加560个计划，其中，本科260人。”

（整理／本刊记者赵晓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