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骨冰霜气韵清雅

一直以来都想给毛健全先生好好写一篇文章，却不知道从何下笔。想起我们从相识到现在，时间虽然并不是太长，却每多知己之感。他为人真诚、善良，给我很多关怀，我从心眼里一直非常敬佩这位长我二十岁的好朋友、老大哥。在艺术上，毛健全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与认识，同时有着深厚的笔底功夫，我们每一次交谈都非常深入，他和他的艺术也给了我很多启发。

毛健全原籍四川，父母移居福建，遂落籍福州。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就是福州非常有名的“三坊七巷”。在白墙瓦屋、曲线山墙连贯的纵横坊巷中，他度过了清贫而温馨的少年时光。青年时代，他做过铁路职工，后来求学于浙江美术学院（现中国美院），专攻花鸟画，在艺术上得到严格的训练，打下了扎实的基础。又先后问教于郑乃光、何水法、朱颖人、卢坤峰、霍春阳等南北花鸟画名家，眼界日广，笔墨亦日趋精到。可以说，毛健全艺术和人生的经历，在他那代人中具有着代表性，早年的艰辛、中年的奔波，勤勉、刻苦，对艺术不懈的努力与追求，慢慢走到今天的境地。这一路走来，又有着几多的悲喜，几多的辛酸与快乐。在生命的光荣与梦想中，毛健全凭着一股执着精神，走出了一条艺术的康庄大道！而我也相信，正是因为这一路的艰难与坎坷，造就他成为他这个年龄段中优秀的画家之一，经历是最宝贵的财富，在艺术上、人生中，都是如此。

健全的花鸟画艺术有一种清雅的书卷气息，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这种气息宛如一种冰霜，淡雅出尘。在他那空灵蕴藉的笔墨中，我们仿佛可以读到一种冷逸的禅心。当代中国画坛，画家众多，但是很多画家的作品，感觉总有一种俗气、火气、浊气，有的甚至什么气也没有。笔墨中有清气的画家是少之又少。实际上在中国画传统的品评体系中，气韵最为重要，谢赫六法中首言气韵第一，而唐人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 论画六法》中更是非常明确地指出：“若气韵不周，空陈形似，笔力未遒，空善赋彩，谓非妙也”。而气有清浊厚薄，格有高低雅俗，以清气最为难得。欲得清气，不仅是笔墨精到的问题，更在于人品、人格，还有传统文化多方面的综合修养。对于毛健全来说，他为人正派、善良、宽厚，虽然言语不多、温文尔雅，但在他那谦逊温和的外表下，有着一种冷峻，同时有着渊博的学识和深刻的见地，而这一切，恐怕是他笔底清气盎然的根本原因吧。

在毛健全的艺术作品中，我首先想说的是他的工笔花鸟画。工笔画在当代似乎是一个非常繁荣的画种，在各类展赛中出现的也非常多。但是当代工笔画有个最明显的问题就是写意性的丧失，完全沦为一种精雕细琢式的制作。实际上以做的精细来理解中国工笔画，是非常片面的。在古代大师的工笔画作品中，即使是再细密的一路，我们仍然可以读到那种可以牵动神经末梢的书写性，它是一笔一笔写出来的，而不是描出来的。因此，在线条本身上是否具备书写性，可以判断一个工笔画家是否对工笔画的传统有着深入的理解。黄宾虹说“粗笔之画远看如工笔，近看则笔墨分明其法不乱为上乘，工笔之画远看如粗笔，近看不柔媚造作。故好画虽粗而不乱，虽工而不软弱”。这说明中国艺术的辩证性，也说明中国画的工笔、细笔也必须包含一种写意精神。在毛健全的工笔画作品中，我读到了这种失落已久的写意精神，他的每一根细线，虽细如发丝，却通身力到，渲染也讲究用笔，厚重而不失自然，这在当代工笔画家中，是非常少见的，而这正是他的工笔画作品学术品格的保证。在题材及艺术形式上，毛健全的工笔画除了传统的花草禽鸟外，还致力于探索工笔花鸟与园林泉石的结合，以极为细腻的笔法描绘出梦幻般的诗意空间。在这类作品中，他似乎在追寻一种精神家园，这种精神家园从本质上说就是当代人对恬静、幽寂的文人生活的向往，也表达了他对传统的依恋以及在现实生活中对古典的怀想。在生活方式方面，毛健全虽然是现代人，可是他却非常喜好传统，特别是在一些细节上，他擅古琴、通茶道，就是他居所的装修风格也非常古香古色，这一切我们都可以看出他不仅在精神层面，在物质层面也追寻着传统的印记，而这也正是他专注于描绘那种诗意栖居的空间的缘由所在。

当然，我认为最能体现毛健全艺术成绩的还是他的写意花鸟。他的写意花鸟不论是小写意还是大写意，无不体现出他笔墨功夫的老到。在中国写意画的世界中，笔墨是衡量一个画家成就的关键所在。毛健全的作品笔墨娴熟、轻松、自然，同时不失厚重，淡而能厚，松动而活，同时与物象造型结合的恰到好处，洗练而精准。中国画的笔墨语言要求在画理和物理上做到高度统一，毛健全花鸟画的用笔用墨正体现了这种统一性。在他的笔底，花草的纤柔、石头的苍厚、禽鸟的生动，都能惟妙惟肖地表达出来。同时在笔墨语汇上，纯净却又丰富，这种笔墨是非常高级的。当然，在笔墨的个性化表达上，他还在继续探索着，但对于一个中年画家来说，要不断解决提高的还应该是共性，个性是随着年龄、阅历自然而然地生发出来的，现在毛健全的艺术还在过程之中，他是一个求道者，我相信他将来能够寻找出完全属于他自己的艺术风格和个性化的笔墨表达，我期待着。在毛健全的写意花鸟画中，我也非常欣喜地看到，他从现实的空间走到了精神的空间。他作品中那些来自自然界的梅兰竹菊，各种小鸟，寄托的始终是他生命的情怀，是他对生活的点滴感悟和他的喜悦与哀愁。他画的花草野竹，水鸟渊鱼，意境清淡隽秀，有种轻清淡远的韵致，而这正是他那孤标高致的心灵世界的外化。借物抒情、托物言志本来就是中国花鸟画的优良传统，这与历代艺术家所追求的真、善、美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这个传统在毛健全的作品中得到了体现，我相信他也能够沿着这条路径，继续去开拓出新的意境。

“丹青难写是精神”，毛健全在艺术上的成绩，已经毋庸置疑。在今后的日子里，毛健全也一定能用他的艺术理想和他的才情、功力以及多方面的综合修养，不断地深化自己，在一如既往的平静从容中继续找寻自我的艺术精神，同时在原有基础上拓展延伸，其艺术前景不可小观。目前，毛健全从江南来到北京，进入了京城更加广阔的艺术环境，在南北两种不同的文化激荡交融中，也肯定能对勤学敏悟的毛健全有所启迪，期待他更大的进步与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