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消费税增税法案”的实施之路

文／涛剑

2014年10月30日，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表示，上调消费税损及消费者的购买力，将慎重考虑是否启动“消费税增税法案”。早在2012年6月26日，经日本众议院全体会议以363票赞成、96票反对的表决结果通过的这一法案是安倍政府增税的法律依据，在其经济政策的实施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同时，也引来在野党和其他政见者的强烈抨击。

旨在复苏经济的增税法案

“消费税增税法案”不是一个单独法案，而是以增加消费税为核心的社会保障及税制一体化改革等内容的8个相关法案。由于这套法案的重点和焦点是提高消费税税率，因此得名。

据法案规定，将分两个阶段逐步提高消费税：2014年，将消费税从当前的5%提高至8%；2015年，将其上调至10%。安倍政府正是以此法案为依据，启动上调消费税的宏观调控举措。

本次日本增税的依据之一是比较与参照国际社会的标准。据悉，一些西欧国家的消费税税率一般在15 010~20%之间，瑞典、丹麦等北欧国家则高达25 010。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成员中，日本在2012年改革前的5 010消费税税率处于低水平。另外，从消费税收入占国家税收的比例看，日本也处于较低水平。与法国的消费税收入约占国家税收总额的一半、德国占l／3相比，日本仅占1/4。因此，与其他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的成员相比，日本尚有提高消费税率的空间和余地。

在日本，税收立法权统一在国会，各种税法都须经国会众议院和参议院批准，主要税种的管理权集中在中央，一些地方税的解释权或减免权归地方政府。根据现行的日本税法，税种共有50多项。征税层级分中央、都道府县和市町村三级。其中，日本中央政府征收的税收统称为国税，由大藏省负责；而都道府县、市町村所征收的税被统称为地方税。

近来引发争议的消费税，就属于日本国税的征收范畴，是面向一般消费行为而广泛征收的重要税种，是一种谋求公平负担的间接税。

在日本，消费税是一个长期存在的政治难题，历史上有多届政府都在消费税法案面前折戟沉沙。

2012年6月，日本的“消费税增税法案”之所以能顺利通过，某种程度上受益于日本当时的财政危机。

当时，日本的财政赤字占GDP的比例是10.1%，而日本公共债务占GDP的比重已超过了230010，甚至高于美国、希腊和意大利等高债务国家。把消费税率从5%分步提高到8%和10%，其直接效果是使日本经济摆脱沉重的债务压力。据测算，消费税的税率每提升1%，日本中央及地方将增加约2.5万亿日元的税收。因此，国会达成的共识是提高消费税将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改善当前的日本财政和债务困局，财政赤字会明显改善，债务危机的恶化程度会有所减缓，日本经济的复苏将可以预期。

因此，自2012年始，日本政府开始以《社会保障和税制一体化法案》为最终目的，以增加消费税为手段，逐步实现经济复苏的同时，填补社会保障漏洞。日本政府表示，消费税的税收将全部用于社会保障费用，全民征收全民受益，避免出现所谓税收不公等问题。

税收不公的典型例子是原日本国铁债务，其中一部分是靠烟草特别税填补。由于日本冲绳没有铁路，在冲绳有一种争论延续至今，即在冲绳征收的烟草特别税为什么要填补本土的铁路债务？

事实上，消费税是间接税种，它不像所得税那样直接从口袋里拿钱，而是反映在价格上，在感官上冲击会小一些。同时，增税会被迫导致物价上涨，增税后必然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消费下降。因此，在推行法案的同时，安倍内阁要求大企业涨薪，以提振消费。在此基础上，政府对涨薪的企业进行法人税的减免，全面下调法人税，以期让领取工资养家的人可以获得更多的工资，让领取社会保障金的人可以获得足额的保障。

再度增税的时机已成熟？

从法律层面看，“经济好转”是增加消费税的前提。但是，该法案并没有明确界定如何判断经济是否出现好转，而只是标明要综合考虑经济指标。同时，该法案规定再次出现类似“雷曼危机”的情况时，可以中止增税，但是并没有规定明确的标准。这无疑为安倍政府进行“自由裁量”留出了较大的空间。

日本政府根据过去十余年的经济停滞情况，将进行增税的标准进行了大致估算，确定为经济增长率达到2%。近年来，在“安倍经济学”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刺激下，日元贬值与财政支援并举，推动经济指标出现好转。2014年，日本第一季度的国内生产总值换算年增长率高达4.1%，基本达到了“经济好转”的目标。

根据法案的安排，2014年4月1日，安倍政府进行了第一次增税举措：将消费税由5%上调至8%，配合政府增加收入、减少负债的计划。事实上，日本上一次在1997年上调消费税是在“冒进增税”，消费税由3%上调至5%，结果导致内需和消费急跌，加上随后发生的亚洲金融风暴，令日本经济饱受重创。

这一次，持反对意见者认为，消费税不同于其他税种。增加消费税可以切实增加财政收入，迅速补贴财政缺口，但是，会对消费形成抑制效果，从而影响经济的增长，造成恶性循环。

日本经济进入通缩状态已有十余年，有分析者认为前述的“冒进增税”是造成通缩的重要原因。为了防止增税带来的重创，安倍政府推出了总值5.5万亿日元的缓冲措施。但反对派认为，这一刺激过于微弱，并不足以抵消加税带来的冲击。对此，高盛集团驻日本经济学家在2014年10月13日发布的最新研报中下调了对日本本财年以及本季度的经济增速预期，理由是在消费税率上调6个月后，日本民众依然不愿意消费。

研报中预计，在截至2015年3月的本财政年度中，日本经济或增长0.1010，低于该机构此前预测的0.3 010；本季度日本经济或按年率增长2.9%，低于此前预测的3.8%。研报指出，在日本4月上调消费税率后，消费者的信心持续低迷，已经明显阻碍日本经济的复苏，凸显日本政府和央行所面临的挑战。数据显示，自4月以来，日本家庭的开支逐月下降；9月，消费者的信心更是创出7个月以来的最大降幅，日本国内生产总值更是出现5年多来的严重萎缩。

为了进一步获得国民支持，日本政府将提高消费税获得的财政收入更多地向社会保障和养老经费方面倾斜，以解决日益严重的老龄化社保缺口问题。

日本财务省和厚生劳动省宣布，将税收增收部分中的4.6万亿日元用于在社保和养老方面的支出。其中，2.9万亿日元用于填补养老金空缺，1.5万亿日元用于受老龄化等影响自然增加的医疗、护理支出，2000亿日元用于增加的医疗报销。此举收获了民心。凭借消费税带来的刺激效应，安倍政府打算借机缩小预算与社会保障费用的缺口。

根据法案的安排和日本经济上半年的走势，安倍政府表示，对于2015年10月是否预计将消费税上调至10%的问题，会在征集民众意见、分析经济发展趋势的同时，在经济财政咨询会上进行讨论。

看来，以重视财政再建设、经济复苏和扶助养老为大旗的“消费税增税法案”再度从纸面落到现实，将只取决于“经济好转”的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