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孩子们能和父母在一起”

甘贝贝

2015 年7 月11 日是第26 个世界人口日，今年宣传活动主题是“关爱弱势群体”。随着越来越多的青壮年农民进城务工，在广大农村产生了一个特殊的未成年人群体——留守儿童。统计数据显示，目前，我国农村共有留守儿童6102.55 万人，占农村儿童总数的37.7%，占全国儿童总数的21.88%。相关专家表示，留守儿童普遍处于生活上缺照料、行为上缺管教、学习上缺辅导的状态，需要政府、社会、学校、家庭共同努力，呵护留守儿童的身心健康，为流动家庭团聚创造条件。

“提到父母都会流泪”

四川省达州市的刘广阳和妻子来北京打工已经5 年了。他告诉记者，他12岁的女儿和6 岁的儿子都留在了老家，父母和岳父母身体都不好。“我们在北京做装修，成天就想着怎么养家糊口，怎么让四个老人、两个孩子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尽管定期和家里通电话，一年也会回家两三次，但刘广阳明显感到孩子和自己有了距离感。“回家时，孩子们不怎么爱主动和我们说话，只有给他们礼物时，才会对着我们笑。”他告诉记者，这种情况在很多工友身上都发生过。

“这是孩子对父母缺乏信任感的一种表现，在留守家庭中比较常见。”中国地质大学（武汉）应用心理学研究所吴和鸣副教授认为，孩子与父母分开时，年龄越小，对心理的影响越大。由于与父母分离，孩子内心对亲密关系会有些恐惧，或者干脆就不与他人建立亲密关系。

今年6 月，贵州省毕节市4 名留守儿童在家中自杀身亡的极端例子，深深地刺痛了国人的心。吴和鸣告诉记者，他在湖南省调研时，与13 名小学一年级到初中三年级的留守儿童谈心，“每次提到他们的父母时，几乎所有孩子都会流下眼泪”。留守儿童正处于成长发育的关键时期，隔代抚养，孩子成长中缺少父母的关心和呵护，可能会产生认知、价值观上的偏离，影响个性、心理发展。

公益组织“上学路上”儿童心灵关爱中心联合北京师范大学日前发布的《中国留守儿童心灵状况白皮书（2015）》显示，在迷茫指数（对于未来的焦虑）和烦乱指数（对于现状的焦虑）上，留守儿童明显高于非留守儿童。

“想孩子想得肝肠寸断”

几天前，在京打工的柳志川和妻子突然得到消息，留在河南老家的8 岁女儿把热水瓶打翻了，臀部、腿部被严重烫伤。当记者给柳志川电话时，他正在老家医院的病床前陪伴女儿。“孩子身体受伤疼在我心里，一定要把女儿治好，否则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柳志川对记者说，父母劳碌了一辈子，体弱多病，精力已不足以照看好年幼的孙女。一方面家庭经济状况需要改善，另一方面孩子需要父母的呵护，这对矛盾让他想了很久，也找不到妥善的解决方案。

柳志川不是没有想过把孩子带在身边，“但我们夫妻两个都要工作，哪有时间看管孩子？况且女儿到了上小学的年龄，打工地条件好一些的小学，外来打工人员的子女很难进，而且费用太贵，我们承受不起。”

每次春节过后，柳志川一家人都会被别离折磨。女儿拉着父母的衣角，恋恋不舍。柳志川曾无意中看到女儿写的日记：“每年春天开始，爸爸妈妈都到外面去打工。我希望把春天留住，就能一直和他们在一起了。”而对于柳志川夫妇来说，想孩子的时候，只能看看照片，“那种感觉真是肝肠寸断”。

国家卫生计生委日前发布的《中国家庭发展报告2015》指出，0 ～ 5 岁学龄前农村留守儿童，祖父母是他们的生活主要照料人，占57.7%；而非留守儿童的主要照料人是母亲，也占57.7%。相关调查显示，2013 年，农村非留守儿童因生病或受伤住院比例占13.1%，而留守儿童的这一比例则达15%。

中国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调查评估数据部部长庄亚儿分析认为，留守儿童主要由祖父母隔代抚养，抚养人文化程度往往偏低，缺乏基本的卫生保健知识，疾病预防意识淡薄，因此，这些儿童疾病发生率相对较高。南开大学社会政策与社会工作系吴帆副教授也认为，留守儿童更容易受到意外伤害，例如溺水、交通意外、被拐骗、遭遇性侵害等。

“每个村有专人管孩子该多好”

自2010 年起，民政部门发起的“村儿童福利主任模式”开始在河南、四川等5 省区的120 个村试点。村儿童福利主任通过与儿童及其家庭直接联系，了解他们的需求，及时为孩子们带来情感与社会支持，例如，帮助儿童进行出生注册、上户口、入学、获得免疫接种等服务。2011 年，全国妇联与教育部等部门共同开展了农村留守流动儿童关爱服务体系试点工作。

“要是每个村都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留守儿童事务该多好。”吴和鸣说，做到这一点需要政府的主导和推广，各相关部门协作，建立长效、稳定的机制。同时，这些工作人员还要定期接受医学、心理学等专家的培训。

对父母来说，经常和孩子沟通是重中之重。2013 年1 月，吴和鸣带着学生经过几个月的调研和整理，发表了《关爱留守孩子》手册。试图教会与孩子长时间分离的父母如何利用假期迅速弥合亲情：打工父母与孩子见面的第一件事是拥抱孩子，不管他年纪有多大；见面的第一句话，要说出孩子的变化，“你长高了”“你长大了”“你变漂亮了”；当谈到孩子的学习时，要平和沟通，更多关心过程而不是结果；当别人“告状”时，不要急于当着外人的面呵斥孩子等。

吴帆认为，当前，由于户籍制度限制，住房、医疗、教育等政策的滞后，留守儿童不得不与父母一方或双方分开居住，导致留守儿童问题无法从根本上得到解决。因此，解决留守儿童问题的根本之道在于，对流动人口家庭进行整体的制度安排和帮扶，为流动家庭在城市的团聚创造条件， 让孩子们能和父母在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