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重托——从职业教育法执法查看技工教育的成绩单

文／杨生文

这个夏天，职业教育好像从春天一下子冲到了夏天，有点“火”了。

7月初，广州市工贸技师学院院长汤伟群遇到了“两个难题”：一“难”是毕业生被企业预订一空，满足不了来校招聘的企业需求，被企业追着要人；另一“难”是报名要来该校上学的学生太多，几千个招生指标，几天就招满了，还有不少强烈要求来上学的。

6月初，“弃北大读技校”的新闻持续发酵，热度不减，让技工教育“很有面子”。新闻的主角周浩当年以青海省理科第5名的成绩被北京大学录取。但他毅然从北京大学退学，转学到北京工业技师学院，当起了一名普通的技校生，从而使“弃北大读技校”成为全国性话题。

在此之前，作为知名技工学校的山东蓝翔高级技工学校就已经很火了。只不过，大家在惊叹其超群技能的同时，更多的是对技能的一种调侃，或者茶余饭后的娱乐消遣，没几个真正想把孩子送到技校念书的。有的家长甚至吓唬孩子：“不好好读书就送你到蓝翔。”

其实，这位家长说的没错：在技工学校中，大多数是因为在中、高考中失利，而选择技工学校的。

一位技工学校的老校长告诉笔者：“先不说技工学校为国家培养了多少技能人才，单单是它为国家稳定做出的贡献，就够书上一笔了。如果这些低分的孩子没有学上，都一起涌到社会上，就是个很大的社会不稳定因素。”

正因为如此，很多技校校长头痛的不是如何教会这些孩子们一技之长，是如何让他们不自暴自弃，成为一位有理想、有追求、职业素养高的合格劳动者。

技工院校的好消息没有就此打住：

随后新乡技师学院传来捷报，4名毕业生被中国工程物理研宄院录用，年薪8万元。

不少技校毕业生还敲开了我国最高学府 清华大学的大门。在清华大学基础工业训练中心的70名实习指导教师中，有9人是技校毕业。

这说明，技校学生不仅仅只能在生产线上工作，更不是廉价劳动力，他们也可以发挥一技之长，与大学生同台竞技。

正因为如此，不少大学生纷纷到技校回炉，进行技能学习。2015年上半年，长治技师学院、宁波技师学院分别接收了不少企业大学生新员工进行技能培训，效果很好，受到了企业和大学生的欢迎。3月11日，随着台州发电厂和镇海发电厂二班87名来自全国各地大学生新员工的报到，2015年度宁波技师学院“企业大学生新员工全日制培训班”正式开课。在全国，这样的案例不胜枚举。

还是在这个7月，另一个让技校毕业生兴奋的消息也在全国传开。全国技工院校毕业证书查询系统正式上线运行，面向社会公众提供查询和验证服务。全国技工院校2015年6月及以后毕业的学生，其毕业情况可以登录国家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官方网站进行查询和验证。该系统的上线运行，将有利于实现技工院校毕业证书的规范管理，提高全国技工院校毕业证书信息的完整性，有利于各类用人单位根据需要查询核实技工院校毕业生基本情况，提高技工院校毕业证书的权威性。

“火”的背后，是技工教育战线上的同志们勇于创新、积极进取的结果。

让我们先看看这些年技工教育的“成绩单”吧！

据人社部相关负责人介绍，技工学校是由建国初期为解决失业青年就业问题而举办的技能培训学校发展而来，是培养技术工人的专门学校。近年来，技工学校坚持以促进就业和服务经济发展为宗旨，以培养一线技术工人为目标，把校企合作作为基本办学制度，坚持高端引领、多元办学、内涵发展，己发展成为承担技工教育、职业培训、鉴定竞赛等工作的技能人才综合培养基地，办学特色鲜明，就业率一直保持在97%以上，深受企业欢迎。截至2014年底，全国共有技工院校2818所，在校生339万人，比1996年增长了76. 7%。1996年以来，累计培养输送了1600余万后备技术工人。

成绩不仅显现在数量上，事实上，现在的技工，与以前的技工早就不一样了。

他们不再是只会拿着锤子的低技能劳动者，在我国各个重大工程、重要项目的工地上，到处都活跃着技校毕业生的身影：他们有的坐在舒适的驾驶室里，驾驶着高铁、地铁，让你指时可达；有的焊接着运载火箭的部件，与航天英雄们一起工作；还有的当了锅炉工，但是，他们不再像父辈一样满头煤屑，而是在空调房间里用电脑控制着锅炉……

他们，是拥有了新技能的新一代技师。

培养他们的，是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主管的新技校。

围绕新技能的提升，全国技工院校进行了不少改革创新，他们紧跟地方产业结构调整，面向市场大胆进行专业调整，一大批新设备、新技术、新专业、新技能呈现在学生面前。如3D打印、工业机器人、大数据、电子商务、大飞机维修等一大批新兴专业相继在技校落户。

近年来，围绕新技校的建设，人社部推出了一系列举措：

3年前，为了让学生的技能适应社会需求，人社部推出了一体化教学改革，让教学与实训结合在一起，成效显著。

去年年底，为贯彻落实全国职业教育工作会议精神和《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要求，人社部出台了《关于推进技工院校改革创新的若干意见》，在改革发展目标、办学定位、培训基地建设、校企合作制度、政策支持、毕业生待遇等方面为技工院校发展指明方向，为打造新技师吹来强劲东风。文件指出，坚持“高端引领、校企合作、多元办学、内涵发展”的办学理念，到2020年，基本形成专业结构适应产业发展、校企融合贯穿培养过程、课程教学体现工学结合、技能人才培养层次和规模与经济社会发展更加匹配的现代技工教育体系。

不少校长认为，这一文件对于技工院校来讲，具有里程碑意义，将激起技工院校全面改革的波浪。

果不其然，让技工院校校长们也大呼力度很大的一项改革文件在吉林省得到通过，2015年7月9日，吉林省省委办公厅、省政府办公厅转发省人社厅、省委组织部、省编办、省发改委、省教育厅、省财政厅、省国资委、省公务员局《关于促进高技能人才成长的若干意见》，并下发通知，要求各地、各部门结合实际认真贯彻落实。

深圳第二技工学校原校长黄景容如此点评：“该政策将长期压在技工院校头上‘三座大山’——经费不公、学历不公、待遇不公悉数铲除，让中高技院校可以和中高职院校在同等条件、平等待遇下开展高技能人才培养工作的竞争。文件合规律、接地气、可操作、高质量。”

他还将这一新政概括了20个亮点，其中包括：落实技工学校与中职学校“统一招生政策、统一招生计划、统一招生代码、统一招生平台”的要求；适时启动高技能人才参评职业院校讲师系列职称和职业院校实用人才参评工程系列职称的“双试点”改革；将政府主办的各类职业学校（含技工学校）的经费纳入各级财政预算：大力开展技师培训项目，到201 7年底，补贴职业（工种）逐步达到100个左右；按照地方教育附加用于职业教育的比例不低于30%的要求，加大对技工院校支持力度，各地公办技工学校（技师学院）生均公用经费标准原则上不低于3000元（含免学费补助）；高技能人才可以从企业技术技能岗位向专业技术或管理岗位流动，也可以按有关规定向机关或事业单位流动：具有省内常住户口的技师学院高级工班、预备技师（技师）班毕业生，可以报考乡镇机关相关职位公务员；技师学院高级工班、预备技师（技师）班毕业生，在参加事业单位招聘、确定工资起点标准、职称评定、职位晋升等方面，按照全日制大专学历享受相应待遇政策，并按国家有关规定享受高校毕业生就业创业扶持政策；技师学院取得高级工以上职业资格的工程技术类专业毕业生，可按有关规定参加专业技术人员职称评聘。

南方的浙江也在行动。2015年5月，浙江决定提高技工待遇，让优秀技校生薪酬不低于大学生。浙政办[2015] 25号文件，决定建立特级技师制度，特别优秀的高级技师可以晋升特级技师，特级技师的相关待遇参照教授级高工执行。同时，允许符合条件的专业技术人员转评技能等级序列。浙江省人社厅职建处处长项薇说，省内技术工人除了暂时不享受院士的职业上升通道与待遇外，与工程师等其他专业技术人员都一样，没有区别了。浙江省政府办公厅2013年下发的4号文件还规定，企业聘用的高级工、技师、高级技师工资福利待遇不低于本单位助理工程师、工程师、高级工程师的工资福利待遇。

一时间，新技师、新技能、新技校改变了人们对技工学校、技能人才的传统看法，技能人才培养的新风吹遍神州大地。

职教法执法检查烧旺了“这把火”。

让我们把时间聚焦在2015年6月30日上午，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五次会议举行联组会议，就全国人大常委会执法检查组关于检查职业教育法实施情况的报告进行专题询问。

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严以新提问说，近年来技术工人的经济待遇和社会地位有所提高，但总体上职业教育和技能人才的社会认同度仍然偏低。政府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面对严以新委员的提问，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部长尹蔚民回答说，职业院校和技能人才社会认同度还比较低，在全社会还没有形成技能人才成长的良好社会氛围，并且政策上存在着若干制约因素，这些是客观存在的。

首先，现在社会上重学历轻能力，重知识轻技能的现象普遍存在。很多家长和学生首选普通高中上大学，认为上技工院校是一种无奈选择。全国2818所技工学校，75%生源是农村的，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贫困家庭学生。从招生的情况来看，2012年以来，招生已经连续三年都在下降，一个方面生源在减少，另一方面也说明职业院校对青年人的吸引力不强。第二，从政策方面看。无论人才的评价制度、选人用人制度，还是待遇政策，主要还是和学历挂钩；无论是在职务晋升、职称评定、工资待遇、落户政策等方面，主要是以学历作为基本的依据。职业院校毕业生相比较而言，学历是偏低的，确实存在着政策方面的障碍。第三，从工作的角度来看，一是在形成一整套促进职业院校毕业生的就业政策方面，工作力度还有欠缺，二是在推动企业加大技能人才培养、使用、待遇政策方面落实的力度还不够，三是在全社会形成尊重技能人才的氛围还有所欠缺。

尹蔚民指出，针对这些问题，下一步人社部将做好四方面工作：

第一，加大宣传力度，创新宣传方式，在全社会营造技能成才的良好社会环境和社会氛围。一是要宣传国家在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在产业升级、结构调整过程中，对技能人才的迫切需求。现在我国技能劳动者1.57亿人，占从业人员总量的20%，其中高技能人才只有4300多万人，仅占就业人员总量的5%。下一步，要在这方面加大宣传力度。二是要宣传技能成才的典型。前不久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播出了《大国工匠》节目，另外人社部还和中央二频道一起合作了《中国大能手》节目，都是宣传大国工匠、能工巧匠，起到了比较好的宣传效果和示范作用。三是要加大宣传劳动光荣，祟尚一技之长，用人不简单唯学历、唯文凭。第二，制定技能人才发展的专项规划和专项计划，强化培养措施。“十三五”期间，要制定我国技能人才发展的专项规划，明确技能人才的发展目标、主要任务、政策措施。另外，要继续实施几个专项规划：一是国家高技能人才振兴计划，二是农民工职业技能提升计划，三是企业人才提升计划，实施企业新型学徒制，真正把这几个专项计划落实好、落实到位。

第三，要健全完善技能人才评价和使用政策。一是建立岗位使用制度，推动企业建立技师、高级技师聘任制度，探索建立企业首席技师制度，完善高技能人才带头人制度。二是完善有关用人方面的政策，重点是完善公务员招考和企事业单位公开招聘制度。去年中组部、人社部、国家公务员局专门下发了一个通知，要求在艰苦边远地区降低门槛招录公务员，其中已经明确规定职业院校毕业生可以在这些地区报考公务员。在企事业单位招聘方面，去年人社部专门下发了《关于推进技工院校改革创新的若干意见》，明确提出，技师学院高级工班、预备技师班毕业生在参加企事业单位的公开招聘、确定工资起点标准、职称评定、职位晋升等方面，按照全日制大专学历享受相应待遇政策。三是积极探索职业资格证书与积分落户等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务方面的待遇相挂钩，这还需要有一个探索的过程。像一些特大城市，现在积分落户的政策对人才是有特殊倾斜政策的，但主要还是集中在高级人才方面，对技能人才的倾斜力度不够，这方面我们下一步准备进行探索，加大这方面的工作力度。

第四，要加大激励表彰的力度。一是进一步完善收入分配政策，推动技能等要素按贡献参与分配，提高技能人才的收入水平，特别是一线技术工人的收入水平，使广大拥有一技之长的蓝领工人逐渐能够成为我国中产阶层的主体。二是继续开展高技能人才评选表彰活动。要继续做好中华技能大奖和全国技术能手的评选表彰活动。同时，还要增加高技能人才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人数。三是制定高技能人才激励办法，使高技能人才在聘任、工资、带薪学习、培训等方面能够逐步享受与工程技术人员同等待遇。对职业技能大赛涌现出来的优秀技能人才，要加大奖励力度。今年是第43届世界技能大赛，我国准备派出32名选手参加29个项目的比赛，希望能够实现金牌零的突破。

实际上，在此之前，围绕提高技能人才待遇的改革就已经在一些地区推开。早在2013年3月，广东省《关于加快提升劳动者技能水平服务产业转型升级的意见》出台，规定在职称评定、工资定级、招考录用相关岗位等方面，高技能人才分别与大专、本科学历人员同等对待，可享受直接入户城镇、子女入读公校和承租公租房等待遇。

另外还有一个对技能人才有重大利好的消息一一积分入户在广东全省铺开。今年，广州的积分入户指标及分值只设有“文化程度”“技术能力”“职业资格或职业工种”“社会服务…纳税”5个项目，取消了原来比拼学历等项目，比过去11大项明显减少。具备积分制入户申请资格后，只需比拼在本市缴纳社会医疗保险、失业保险的时间长短。这为很多技能人才打开了入户大门。

为技能人才打开入户大门的还有东莞、深圳。其中，被喻为“东莞市史上最低入户门槛”的东莞人才入户新政今年4月开始实施，它确定了人才准入和积分入户两类人才入户政策框架。根据该政策，在积分入户方面，加入东莞户籍的社保缴纳要求从东莞缴纳社保放宽至省内参保，规定分值拟从130分降为100分，而加分项从17项增加到20项。技能人才只要满足条件就可以“即来即办”。

从这些改革的力度、深度和广度来看，打通技能人才成长的高速路，是人心所向，也是国家政策所向。

让我们期待技工教育又一个春天的来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