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尊”量词用法补释——以郭沫若文学作品中的用例为据

唐晋先

摘　要：有关“望”“尊”两词用为量词的用法，《汉语大词典》或未收录或释义不够全面，应予增补。从郭沫若文学作品的用例来看，“望”可用作量词，可用于计量大范围的面积或空间，还可用于计量景色或气象；“尊”用作量词，还可用于计量带脚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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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量词 望 尊

郭沫若文学作品中使用了各类量词400余个，其中绝大部分量词及其用法在《汉语大词典》中都已收录，但仍有少数词语用为量词的用例颇多而其量词用法却未被词典收录。本文拟根据郭沫若文学作品中的用例对“望”“尊”两词作为量词的用法进行补充说明。

一、望

“望”在现代汉语中常用作动词，《汉语大词典》中未收录“望”用作量词的用法，但收录了“一望”一词，注释为：①眺望一下；看一下；②指目力所及的距离。亦泛指较近的距离。

郭沫若文学作品中多处用到“一望”，有的表示“眺望一下”。这时“望”用为动词，表示“向远处看”。例如：（ 1 ） 湖周一望， 都是商店和地摊， …… （ 《湖心亭》）①

（2）车子在枣林中摇过，一望无涯的枣花，漾成一片香海。（《海涛集》）

（3）在苏联境内所见到的多是一望无际的大森林，那翠绿的神秘意也就更加浓深，……（《南京印象》）

郭沫若文学作品中出现的“一望”，有的“泛指较近的距离”，这时“望”用为名词，表示“目力所及的距离”。例如：

（4）江户川两岸的情景在一望之中。（《归去来》）

（5）山海都在一望之中，……（《归去来》）

郭沫若文学作品中还有很多“一望”并不表示“眺望一下”或“泛指较近的距离”，其后跟有名词性成分，“一望”起修饰限制作用，说明搭配对象的范围，这时“望”用为量词，相当于“片”。

与“片”一样，量词“望”可用于大范围的面积或空间。例如：

（6）这种简单的交通工具的使用，正足以证明成都附近就和江南地方一样，是一望平原了。（《反正前后》）

（7）途中所见多系不毛之地，一望砂原，无丘陵可见。（《苏联纪行》）

（8）向机下展望，一望青黄色的草原，渺无边际。（《苏联纪行》）

（9）在江南所见到的多是一望平畴，神秘意虽然要逊色些，但亲密意似乎是要浓厚些的。（《南京印象》）

（1 0）一望田畴半皆荒芜，间有麦秀青青者，……（《棠棣之花》）

与“片”一样，量词“望”还可用于景色或气象。例如：（1 1）三八佳期，一望殷红色。（《蝶恋花——颂一九五八年“三八”妇女节》））

（12）在我是九年不见了，一望的松木已经快要成为蓊郁的林子了。（《南京印象》）

（13）一望的血海、血山，/我不知身在何处，（《血的幻影》）

（14）还有那一望的迷离的银霭/笼罩着我那寂静的家园。（《峨眉山上的白雪》）

（15）步出陵堂，居高临下，眼前一望的晴明，大自然正在浓绿季中。（《南京印象》）

量词“望”与量词“片”的不同之处在于：

第一，适用范围不同。“片”除可用于大范围的面积或空间、用于景色或气象外，还可用于扁而薄的东西，如：两片面包、三片红叶；用于言语、声音，如：一片欢声笑语；用于心情、情感，如：一片好心、一片痴情。“望”适用范围稍窄，只可用于大范围的面积或空间，用于景色或气象，不能用于言语、声音和心情、情感等。

第二，搭配数词不尽相同。“片”用于计量扁而薄的东西时可搭配任何数词，计量其余对象时只与数词“一”搭配；“望”只与数词“一”搭配。

第三，语义侧重点不同。“望”强调计量对象的范围为目力所及；“片”更突出计量对象的连绵成片。第四，语体色彩不同。“望”常出现在文学作品中，具有书面语色彩；“片”则“适用于各种语体”[1]。

事实上，“望”作量词用于大范围的面积或空间以及用于景色或气象，在明清以来的文献中已很常见。例如：

（16）初，城中郭外，一望丘墟。（《明史·满桂列传》）

（17）外一望平畴，直南抵里山隅。（《徐霞客游记》）

（18）作报知吕布，布引军赶来。将近操寨，见左边一望林木茂盛，恐有伏兵而回。（罗贯中《三国演义》）

（19）正然吃惊，猛听得划喇喇一声响，原来又不是条涧，却又是天连水，水连天，一望汪洋，茫然万顷。（罗懋登《三宝太监西洋记》）

（20）门依双轮日月，照耀一望山川。（许仲琳《封神演义》）

（ 2 1 ） 川西出成都百里， 至灌县止， 尚属内地景象。灌以西，一望沙砾，广漠无垠。（陈夔龙《梦蕉亭杂记》）

（22）尽去东南北三面近山大树丛林、深菁密草，一望平坦，无可伏匿。（连横《台湾通史》）

“望”作量词的用例还出现在其他现代作家的作品中。例如：

（23）一面是一望汪洋，一面却看见岛屿。（鲁迅《华盖集续编的续编·厦门通信（三）》）

（24）眼前，这里，海南，我们却看见一望平畴，新秧芊芊，嫩绿迎人。（茅盾《海南杂忆》）

二、尊

“尊”是汉语中的一个常用量词，《汉语大词典》收有“尊”用为量词的用法，注释分别为：①量词；称盛酒器；②量词。称塑像；③量词。称大炮。

郭沫若文学作品中多有“尊”用为量词的例子，主要搭配对象一是盛于尊内的水、酒等，如：挹水一尊、一尊苦酒；二是神佛和其他塑像，如：一尊玉磁观音、三尊送子娘娘、一尊尊罗汉、弥勒万千尊、一尊雕像、拿破仑的大理石等身像一尊、所塑人像一百四十尊；三是大炮，如：一尊平射炮、一尊大牛耳铁炮、那尊古式大炮。

除用于上述搭配对象外，郭沫若文学作品中，“尊”还用于某些有脚的物品，如：床、沙发、鼎等。

（25）厢房里有两尊床，一尊是我兄弟睡的。（《少年时代》）

（26）我自己是时常在这间小室中的一尊沙发上过夜的。（《北伐途次》）

（27）他们三个人的确是一尊宝鼎的三根脚柱，……（《北伐途次》）

（28）达夫、仿吾和我，在撑持初期创造社的时候，本如像一尊圆鼎的三只脚。（《创作十年续篇》）

这类用例中以“尊”用于床的最多。在郭沫若文学作品中，“尊”可用于各种材质及不同用途的床。例如：

（29）他在一间小巧的屋子里，一个人睡在一尊中等的铁床上。（《南京印象》）

（30）两位女主人很殷勤地把他扶进对面的前厢房里，在一尊大铜床上，让他和衣地睡下了。（《骑士》）

（31）佩秋先立起来，领着路，走进了东首的厢房里，是超华的寝室，在一尊钢丝床前陈着一张红木方桌，桌上陈着很精细的几碟下酒菜。（《骑士》）

（32）他向一尊摆着烟家具的床上躺下去了，叫我睡在他的对面。（《我的童年》）

郭沫若文学作品中，用于“床”的量词除“尊”之外，还有“张、架、座、间、片”。例如：

（33）两张棕网床，一张是空无所有，一张还留下他盖用的几条棉被。（《歧路》）

（34）我们被引进了一间三楼的屋顶室，室中只摆着一架木床。（《创造十年》）

（35）新郎和新娘进了洞口，并坐在一座牙床上，要吃“交杯酒”（《黑猫》）

（ 3 6 ） 呻吟是从那后首的一间大木床上发出的。（《月光下》）

（37）先生照例是不大说话的，他睡在一片竹篾床上。没有凳做床脚的竹篾床，就摆在防空洞的地面上，盖了一张军用毯子。（《地下的笑声》）

邵敬敏曾说：“不同的量词实质上是人们从不同的角度按不同的方法来观察事物的结果。”[2]计量“床”所用量词不同，显然是由于计量时的着眼点不同：床有平面，故可用“张”计量；床有支架，故可用“架”计量；床有底座，故可用“座”计量；床有四脚，故可用“尊”计量；旧式木床有顶架栏柱，围之似屋，故可用“间”计量；临时以竹篾当床，没有支架、围栏、床脚，故用“片”计量。

（本文系四川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郭沫若研究中心资助项目“郭沫若作品量词研究”[项目编号：GY2013B05]的阶段性成果。）

注 释：

①本文所引郭沫若文学作品用例均出自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郭沫若全集·文学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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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李行健.现代汉语量词规范词典[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10：32.

[2]邵敬敏.汉语语法的立体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35.

（唐晋先 四川绵阳 西南科技大学文学与艺术学院 62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