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倒”后的启示

南京市第一医院副主任医师 李少华

2009年初夏的一个凌晨，当人们还在梦中时，年近70的环卫工人徐阿姨，像往日一样早早来到了她负责的清洁区工作。突然，“嘭”的一声，徐阿姨滑倒在地。只见她面容扭曲，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在医院拍完片后证实是股骨颈骨折。接踵而来的是住院、手术（髋关节置换术），躺在床上达4个月之久，花了近5万元。

4个多月后，我正在专家门诊时，一位拄着双拐的患者来到了我面前，竟然是徐阿姨。我诧异着刚准备开口，只听徐阿姨说：“李主任，我好后悔啊！当初没听你的话，摔成这个样子。”我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沮丧。徐阿姨患甲亢合并甲亢心脏病、房颤已有10多年。虽然2009年她使用131碘治好了甲亢，但根据其病史、年龄、绝经史、生活习惯（从不喝牛奶）等，我当时建议徐阿姨做一次骨密度的检测，了解是否合并有骨质疏松，以便尽早干预，防患未然。并且告诉她，骨质疏松症在老年人中十分普遍，若患骨质疏松症，骨折的风险就会很高，而一旦骨折，患者罹患各种并发症的风险增加，病死率升高、再次骨折的风险也大大增加，将极大地降低生活质量。因此，尽早发现并治疗骨质疏松症不仅可以防止骨折的发生，更是为中老年人幸福指数的提升作贡献。

然而，徐阿姨并没能接受我的忠告。“甲亢治好后我的身体还不错，况且天天在干体力活，不会有问题的”，犹豫之后她放弃了检查。我只能叮嘱她：增加食物中的钙摄入，如坚持每天喝一定量的牛奶，多吃豆制品，经常晒太阳，坚持锻炼，不能用干家务活来替代锻炼，不吸烟、少喝酒，适量从药物中补充钙和维生素D，注意预防摔倒等等。

像徐阿姨这样的患者很多，我也很理解他们，或是经济条件不太好，或怕麻烦，或自认为身体尚可等各种原因，不想再进行一下深入的检查，往往就错失良机，面临更深重的痛苦。

一年不到，真就发生了我极不愿意看见的一幕：徐阿姨患上了严重的骨质疏松症，所以才会在一次跌倒后轻易引发了骨折。我为自己当时不能说服患者而感到不安、无奈和内疚。徐阿姨也为自己不遵医嘱付出沉重代价而后悔不已。此时的她更是多了一份虔诚：我一定昕你的，现在就治疗骨质疏松。于是，我很欣慰也很自信地告诉患者：你一定要坚持治疗，肯定会有效果的。之后徐阿姨一直服用钙剂、维生素D和抗骨吸收的药物，并定期随访。

所谓无巧不成书，2011年8月的一个傍晚，徐阿姨和老伴骑着电瓶车回家。老人家眼神不好，一不留神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两人都重重地摔倒在地。摔倒的一刹那，看着罪魁祸首，翘起的窨井盖，徐阿姨无奈地想：八成又骨折了！可当她试着动弹时，除了一点皮肉痛之外，并没有感受到像第一次摔倒那样钻心刺骨的疼痛，而且手脚都还可以活动。

此时徐阿姨的丈夫高兴地对老伴说：“你的腿没有断！”2天后，老两口一脸微笑又来到了门诊，腼腆地拿出写得歪歪扭扭的表扬信给我，并兴奋地告诉我那晚的事。为了证明药物的疗效，我让阿姨又做了一次骨密度，结果竟然比原来提高了。我告诉徐阿姨：正是因为坚持抗骨质疏松的药物治疗，才使你避免再次骨折。

我很高兴地看见徐阿姨渐渐康复。事实已经证明，骨质疏松症是可以治疗的，但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单补钙远远不够，坚持抗骨质疏松综合治疗才是治本之策。但我还想说的是，以悲剧结束的病例很多。在我的病人中，不乏像徐阿姨原先一样，在疾病面前作出了自我牺牲，为家人放弃治疗，我尊重这种无私的做法，但我也诚挚地希望，只要还能周转，只要有余力，先考虑健康。也许你要说我是在为医院谋福利，也许你要说我的困难真的太多，可医者仁心，我还是要劝你：莫待病入膏肓难以为继时，空悲切。

（编辑／李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