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是为了不等

李玉婵

一个冒险的等待

尽管一再叮嘱交代，学生必须在早上6：30之前到学校坐车，去参加英语听说考试，但还是有一个学生迟到了。我们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等了将近十分钟，却始终不见聪的身影，他的手机也一直打不通。不得已，级组长只好让我们先走。可车刚发动，偏偏接到聪的电话，说他刚从家里赶过来，十分钟一定能赶到。又一个十分钟，其他班的学生早已在路上，而我们班连人都未到齐。

等，还是不等？我左右为难。不等？虽说聪违反约定在先，但关键时刻把他一个人撇下不管，尤其是想到十分钟后，当他赶来却发现车早已开走的那种惊慌和不安，我还真于心不忍。等？整个班的行车时间很紧迫，万一路上再碰上诸如堵车之类的小意外，全班人都会来不及赴考！

纠结了几秒钟，我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学生： “聪说他十分钟赶到，我们要不要等下去？”“要！”几乎是异口同声。这是我带他们一年多来，第一次遇到他们对同一个问题完全无异议。

于是，我们在进高速的路口等了聪十分钟。十分钟，对我来说有点漫长，因为我一直处于忐忑焦虑的状态。我担心聪十分钟内赶不来，我们最终会白等或者迟到；我担心他跑过来时会因只顾速度而忽略了交通安全；我担心司机会因等得不耐烦而影响开车情绪；我还担心这群孩子会随着等待时间的加长而变得焦躁不安，进而影响备考心情……

庆幸的是，在等待的过程中，没有一个学生有任何焦躁和不安，他们有的在闭目养神，有的在听音乐，有的在聊天，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在聪上车的那一刻，他们也没有太多的骚动，只有两个男生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 “兄弟，你追车的姿势蛮酷的嘛！”一切是那么平静。

同学们都知道聪是一个十足的英语盲，在前两次的大型模拟考试中就因为没有开口而得了零分，但他们却仍坚信：在一个集体里，等，是必须的；等，是值得的！

作为班主任，我有他们不懂的顾虑，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的从容、淡定，带给我太多的欣慰和感动。等，还是不等，不再是一道简单的选择题，它是关键时刻检验一个班级凝聚力的试金石。这群孩子，无疑给了我一个最佳答案。

一次焦急的寻找

在县城考完试清点人数的时候，我发现少了一个学生。平时少言寡语、几乎不与同学交流的康不见了。霎时，我脸色惨白。虽然我曾反复叮嘱学生不能乱跑，务必在下车的地方集中，但我还是疏忽了，我忘记嘱托跟康同一考场的学生，帮忙看着这个健忘而随时需要别人提醒的学生。

茫茫人海，我该上哪里去找他?

其他班的学生都已经坐车回去，我们班的学生又一次被“剩下”。这一次，学生似乎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一个劲地问我怎么办。能怎么办呢？下雨了，我让他们都待在车上，老师自己去找。

很快，两个不放心的学生跟上来帮忙找。这边，我们在校园到处转，在校门口的小店里一间一间地问；那边，年级组长跑到外面的街道四处打听询问。每问一个人，我的心便凉一截，强压在心底的害怕和无助慢慢地向绝望靠拢。好在，人终于找到了。

远远望见级组长冒着雨，怒气冲冲地把人“押”回来，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原本想着要好好批评学生一顿，却只说出那句：“看你，把级组长整成什么样子！”便再也说不下去。上车以后，我没再怎么说话。我承认我受到了惊吓，心神未定。我的思绪有点乱，需要闭上眼睛好好整理一下。

一场必要的对话

我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则故事：一位青年委托美国实业家、慈善家、19世纪的世界首富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给他介绍一份工作。洛克菲勒与他约定在上午十时到办公室谈话。当青年在那天十点十分到达办公室时，洛克菲勒已经离开。几天后，青年请求洛克菲勒重新会见。洛克菲勒问他上次为何不准时来，青年回答自己离约定时间只差十分钟，没有什么大关系时，洛克菲勒很严肃地回答道： “能否准时是有大关系的，就在那天你失掉了你想得到的位置。而且容我告诉你，青年人，你没有权利看轻我十分钟时间的价值，并劳累我在这时间中等候你。在这段时间中，我正要赶赴另外两个重要约会呢！”

我决定给学生讲讲这个故事，并告诉他们： “守时是对他人最起码的尊重，是一个人最基本最重要的品质。因为，不管你有多少个理由，都不能改变因你的不守时或不守信而给别人带来麻烦和伤害的事实。

“今天大家留下来等，那是因为彼此在乎，珍惜同窗情谊。在现实生活中，不在乎你的人不会浪费时间等你。而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你不应该让在乎你的人，比如你的亲人、挚友和恋人，在原地等你。哪怕他们心甘情愿，毫无怨言，你也不能利用他们对你的宠爱和体谅，来成全和原谅自己的不守时或不守信。”

我应该让我的学生明白：这次的等，是为了以后的不等。

午读课上，我在黑板上写下了三句话：

“一个人对自己负责就是对集体最大的负责！

“等，是值得的！

“等，是为了不等！”

我把上午经历的两个有惊无险的小插曲串联起来，肯定了学生们在关键时刻所体现的集体主义精神，跟他们分享了守时的故事，也向他们提出了善意但却很重要的提醒。

我希望多年以后，学生们能记得这两个插曲，能记得我给他们讲的故事，做一个热爱集体、诚信守时、对自己负责的人。

（作者单位：广东梅县畲江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