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黄花，悠悠愁恨——李清照菊花词赏析

韩桂珍

花是天地之灵秀，是世间美好事物的象征，历代文人骚客大多爱花，咏花，借花抒情言志。宋代词人李清照爱花，在她的词中，花作为主要意象频频出现，她把感情完全地融在花的世界中，在这些花中，李清照尤其钟爱黄花，以黄花自喻。用菊花来抒发自己的相思情愁。表达思妇怀远的淡淡闲愁表达，国破、家亡、夫死的残破的心灵和凄厉的哀愁。

中国是诗的国度，也是花的国度。花是天地之灵秀，是世间美好事物的象征，历代文人骚客大多爱花，咏花，借花抒情言志。不同的花有不同的文化内涵、不同的风骨，如古人言：“梅标清骨、兰挺幽芳、李谢浓妆、杏娇疏丽、菊傲严霜、水仙冰肌玉骨、牡丹国色天香、金莲冉冉池塘、丹桂飘香月窟、芙蓉冷艳寒江。”不同词人笔下的花也各有其独特而美妙的内涵。

宋代词人李清照爱花，在她的词中，花作为主要意象频频出现，她把感情完全地融在花的世界中，花的开谢枯荣贯穿在李清照人生的不同阶段，李清照词中的花意象不是单纯地咏物抒情，而是已经上升为词人的人生哲理与情感寄托，达到了人亦是花，花亦是人的境界。不同时期的花代表着词人不同时期的心态和思想。少女时期、少妇时期、寡妇时期，花在她笔下都是一个个鲜活的个体，淋漓尽致地展现着她的生命状态和情感历程。

梅花、菊花、桂花、荷花、海棠等都成为她心态的外化或生命状态的象征，烙上了她心灵的轨迹。在这些花中，李清照尤其钟爱黄花，以黄花自喻。黄花是菊花的雅称，是高洁的象征，她用菊花来抒发自己的相思情愁。“帘卷西风，易安居士，寂寞寒窗空守寡。人比黄花，清照才女，梧桐朽枕枉相栖”可以看出菊花在她词中的分量。

据统计，李清照欢乐的少女时期没有写菊花的诗。婚后，和丈夫两地分离，才写下了黄花诗句。如“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醉花阴》）

“不如随分尊前醉，莫负东篱菊蕊黄。”（《鹧鸪天》）。后来，孀居又遇国破，就又写下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声声慢》）的诗句。为什么李清照于百花中偏偏选择菊花来抒发自己的相思情愁呢？

百花丛中，菊花向以“花中君子”、“花中隐士”名扬天下。“家家争说黄花秀，处处篱边铺彩霞”。菊花尤其为那些不趋世俗、节操高尚的志士仁人、迁客骚人所钟爱。他们赋予菊花多种固定情感，如，表达思妇怀远的淡淡闲愁，表达历尽风霜而坚贞不屈的高尚品格。李清照就是钟情于菊花的这两方面的情感意象。

菊花，虽没有牡丹那样富丽，也没有兰花那样名贵，但它傲霜抗寒、高洁幽雅，引动了词人的情思，激活了李清照的心智，拨动了她心中那根灵动的弦，促使她写下了一曲曲借菊传相思情愁的词。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首《醉花阴》是赵明诚在外地时，李清照在九月九日重阳佳节思念丈夫所作。李清照和丈夫赵明成感情甚笃，两人都爱好创作诗词，而李清照对丈夫十分依恋，自从丈夫宦游外地以后，她一个人独守幽闺，内心忧愁孤寂，形容枯槁，只得借填词抒发相思之苦，而赵明诚收到词读后叹赏不已，发誓要写一首词超过妻子。他冥思苦想三昼夜，填词50首，把这首词混杂其中，请朋友品评。朋友反复吟咏，说只有三句最好：“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三句直抒胸臆，写出了李清照憔悴的面容和愁苦的神情。结构上，和首句的“愁”字相呼应。愁是原因，瘦是结果；手法上，运用夸张比喻，描写出鲜明的人物形象（衣带渐宽，腰肢瘦损）；内容上，“瘦”字，归结全篇的情意。贯穿全词的愁绪因“瘦”而得到了最集中最形象的体现。创设出了“情深深，愁浓浓”的情境。

下篇无一菊字，却处处写菊。东篱，藏头（“东篱”，本来是用陶渊明‘采菊东篱下”诗意，但却隐去了“采菊”二字）；把（菊花）酒，省略“菊花”二字；暗香，菊花香气；黄花，菊花。全词不见一个“菊”字，但“菊”的色、香、形态却俱现纸上。黄色的菊花外形雅淡、清秀，与作者因相思而消瘦的体态相近，贴切地反映了当时作者由于与丈夫分别而产生的孤独、愁闷的生活状态和内心情感。而菊花品格的传统象征意义，也酷似作者清高、淡泊的精神。这样的比喻极切合女词人的身份和精神气质。以花喻人，花人相映，人如花，花似人，营造了婉曲优美的艺术情境。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它，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在一个深秋的黄昏，李清照吟出了绝唱《声声慢》。

李清照婚后在京城度过了7年快乐时光，正当他们埋首书斋之际，政局却发生了地震般的动荡，先是父亲李格非被贬死去，后是赵明诚的父亲罢相病卒。他们不得不离开京城，回到赵明诚的老家山东青州过平民生活。

然而战火使得他们平静的生活也随之灰飞烟灭。李清照独自长途跋涉，前往南京寻找已到那里就任知府的赵明诚。但却在她到达南京后不久，49岁的赵明诚却猝然暴病身亡。她追随着皇上逃亡的路线，带着沉重的书籍文物，踏上了惶惶不可终日的逃难历程。途中，她贫病交加，身心憔悴，她与赵明诚收集的金石书画也丧失殆尽。李清照饱受国破之痛，家亡之苦，陷入了空前的孤独与悲凉之中。不到半年，她满头青丝已经变成了霜鬓白发。所以她才发出“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的绝望之词。

凄楚的身世，巨大的打击，不曾改变她那颗凄美的词心。她就像郑思肖的“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的寒菊。宁可一直守在枝头，何曾被北风吹落在尘土泥沙中，菊花成了她的的写照。李清照手中的黄花，早已随风而逝，却在黑夜中点亮了一盏孤灯，让她蹒跚地走过千年历史长河。“自是花中第一流，怎奈愁情恨悠悠。漱玉飘香天地间，独领风骚万古流。”片片黄花，悠悠愁恨，成就了李清照的千秋词名。

★作者单位：山东胶州市第一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