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培养自觉”

代佳琦

女儿菁一年级时候，作业不多，我们没太管。二年级开始，我给她报了个托管班，写作业比一年级好很多。但是最近一两个月，我发现去接她的时候她都在玩。开始以为是写完了才玩，但是后来几次临到睡觉，她拿出作业来写，搞得我们很头疼。于是再接她的时候就会问她：“作业写完了吗？”她的回答很有意思。因为怕我说她，她总是会直接回答写完了，然后加上“就差……”。有时候她不说就差，光说写完了，我就得继续问，就差啥了？她要是没有差的，就会很不耐烦地说：“哎呀没有了，都写完了。”

我琢磨，这事这么下去恐怕不行。且不说这种防贼似的盯作业会让她慢慢对自己的作业不负责任，单说我们一面对作业问题就要这样斗智斗勇我也受不了。我最讨厌防着学生，干嘛还要防着亲生女儿。练眼力，练测谎应该是下下策。于是，周五去接她，我第一次没问“作业写完了吗”这句话，并告诉了她我的决定：

——以前妈妈爸爸担心你作业写不完，总是催你，问你，你不是很喜欢吧？

——嗯。

——我决定不再问你了。你是不自己心里有数？

——嗯，我能处理好。

——好，那我回家跟爸爸说也不要让他问你作业的事，直到你跟我们提，比如需要我们签字或是有不会的问我们怎么做，好吗？

——嗯！好！

——但是有一点我得提醒你。睡觉的时间不能延后，如果你因为没写完作业，8点半也得开始洗漱，不能再写了，第二天老师如果说你，这个后果你得自负。

——好，没问题。

——如果一段时间之后，老师跟我反映，你完不成作业的情况比较多，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谈完话，我觉得很轻松。跟她爸说完，他还是略有些放心不下，一再跟菁强调，出现一回老师告状写不完作业，这个权利就没收，还得接受我们的盘问！这两天，菁真是各种玩，书包都不打开。周末是个比较好的缓冲期，周日下午她终于在写那个“就差……”的作业了。也不知道这家伙能不能从此开始对作业负责。希望她能学会安排时间，“自觉”完成作业吧。

尽管我用了“自觉”两个字，但是加上了引号。我的做法并非是为了培养她的自觉习惯，而是想培养她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意识。我想这是不一样的。事实上，我做老师这么久也一直在困惑这个“自觉”是否能用某种方法培养起来，而目前我的结论仍然是不能。

自觉，是自己愿意做什么事就会去主动做。我们不会说自觉吃饭，自觉睡觉，但这两件事确实是可以被叫作自觉的。例如菁看书、画画都是自觉的，不需要我去讲什么道理，不需要我用奖励或是惩罚，因为她自得其乐。

而老师们常提的“自觉”跟这个是两码事，包括另一个很近的词——“自律”。大多数明明就是在培养“他律”。我曾经问过很多自诩学生不管也能表现良好的老师，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或是怎么跟学生做的工作。到目前为止，我归了几类，而这几类在我看来都不叫培养自觉。

1．小组评比。看看哪组表现最好啊？有各种奖励措施，从分数到班币等不一而同。但这不是“自觉”，这是在用学生的集体荣誉感来约束个体行为。也就是说当评比没有了，或是学生不在这个群体中了，比如回家了，他可能依然大声讲话，乱扔垃圾。为了得到学习的分数还可能抄作业或是考试作弊。

2．惩罚。例子很多，各个学校都有。老师的恐吓手段除了杀死人的眼神之外，还有找家长、谈话、停课、罚抄、罚跑等等。这些惩罚表面目的是培养学生的自觉性，表现形式就是不让孩子好过。

3．怀柔权威。有些老师会利用孩子对自己的爱或是对同伴的依赖。你要是不怎样，老师不喜欢你了哦。这种需要警惕，但相比前两种，至少孩子们会认为没人强迫或利诱我做什么，是自愿的。

培养自觉，我们实在是没有权利，也不够资格培养人家的自觉！有个笑话讲的好，一个小孩问，为什么挑食的总是我们小孩，大人咋都不挑食呢？另一个小孩答，菜都是他们买的，当然买他们爱吃的，他们还挑什么食！这才是事实。大人自觉的很多吗？当然不多，我们都没那么自觉。连成人都是在他律中做事，居然提出要培养孩子自觉，笑话啊！

回到刚刚那几点，并不是说这些方法就不能用。在跟新班主任聊天的时候，除了第二点之外，剩下的两点其实能做到也算不错了，我也会给一些类似的建议。至少在班级管理方面，这些方法能见到效果。

我写这个东西并不是说让老师放手不管，而是想探讨什么才是“培养自觉”，什么才能“培养自觉”？等待的同时，我坚持认为老师需要有作为。“自觉”当然更没有错，但老师需要给这个自觉创设一种情景。比如读书，给她一堆书，一堆她感觉好玩的书就够了，然后她自然会选出一两样自觉要做的事。剩下的班级管理所需要的品性，我们用他律的方法，用评比的方法，用让大家都还算不难受的方法来处理一下就好。就像对菁，我没办法让她抗衡教育中的不合理，那么选择承担后果就是了。做还是不做，做得好坏，后果都讲清楚就可以了。剩下就是她自己的事了。与其说是培养自觉，不如说培养学生遵守规则。这个可能还靠谱点。

（作者单位：北京铁路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