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唱双簧”

李迪

2014年11月，《班主任之友》高峰论坛盛况空前，下午的话题是《立场的对话——不同语境下的班级管理》。

一看话题，我就想起了“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一边是班主任，一边是校长或德育主任，面对班级管理、学生教育，因为所处的位置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所持有的观点自然也不尽相同。在学校里常常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孰是孰非，谁对谁错？各自该有怎样的心态、怎样的选择？只怕三言两语说不清。

几年前，我们学校的校规不完善，在学生管理方面有很大漏洞。我班学生菁菁迟到、旷课、上课玩手机，甚至夜不归宿……班里其他同学纷纷效仿，学校却没有相应的纪律约束。万不得已，我开始唱“黑脸”，要求学校严厉处罚菁菁，实在不行就让她转班。我当时说：心理咨询师对不适合自己个性、方式的求助者都可以转介呢！医院对治不了的病还要求病人转院呢！学生不适合在这个环境成长，当然应该换一个地方，这才叫科学的教育……

但菁菁铁了心非要留在我们班，家长也是一次又一次去找领导说情。

这时，领导反过来唱起了“红脸”，劝解我、强迫我接受菁菁——但是，我哪里是真的不要菁菁？我只是想让她接受教训啊！我只是希望她成长啊！这就让我的工作特别被动。一时间，家长、学生、我……一圈子人都深感委屈。

事后我曾想，为什么我们一圈子人都深感委屈？无非是立场不同罢了。家长想让孩子有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她没有错。菁菁感叹的是：“杀鸡给猴看”，为什么杀的偏偏是我？她也是情有可原。而我想的是：我有一个班的学生要带呢！大家都向她学习，这个班还怎么前进？民主若不以法治为基础，岂不是要成为空谈……我们每个人都很委屈，但我们都没错。那么，这件事有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

当然有！答案是：学校领导应该唱黑脸，班主任应该唱红脸。因为学校有校规，学校如果严格按照校规执行，菁菁便无话可说。菁菁的妈妈若实在不愿意让孩子离开我们班，我作为班主任，可以反过来替菁菁向学校求情。这样做有两个好处：菁菁经历了这样一件事情，以后会遵守纪律、尊重规则；师生感情深厚，有利于帮助孩子改正错误。

但那时是我在唱黑脸，菁菁在怨恨我，我这不是“引火上身”吗？她以后怎么会信任我？学校的目的既然不是要赶学生走，就说明了我作为她的班主任，还必须对孩子含情，她才会聆听我的教诲。可是，现实表明的是：我很无情！校规很有情。即使菁菁回来，她也会和我有隔阂，认为我在赶她走。而事实上，没有人唱黑脸，我又不得不整顿班风，我确实是在赶菁菁走。这不利于我帮助她进步。而且，她经历了这件事，习得一个社会经验：违反了纪律，只要找学校领导求情就行了，你班主任没什么了不起。这样，她便不会把我放在眼里。最主要的是，她会不尊重校规，甚至法律，认为“人情”比规则重要，这很不利于她成长……

好在后来我在王晓春老师和蒋玉燕老师的指导下，陪伴菁菁走过了那段艰难的路程。菁菁在一波三折中进步，最终有了非常好的结局。这是后话。

几年后，关于菁菁这一案例，我曾专门拿出来和学校现在的领导讨论，大家也一致认为在处理班级事务中，领导要试着和班主任“唱双簧”，而且唱黑脸的应该是学校。确切地说，唱黑脸的是校规校纪。我们和学校领导不是对立面，而是合作者，都是为了让学生健康快乐地成长。

话说我们班一个学生小田不顾学校仪容仪表的规定，染了一头色彩鲜艳的黄发招摇过市。我几次劝她将头发染成黑色，她都不听。我深知“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也就是说，强扭的瓜不甜，青春期孩子身上的刺碰不得。我们要以德服人、以道引导学生，而不要轻易对学生发火逞强。所以，我且让着她，由着她，同时向德育处王主任求助。

在主任面前，我坦言相告： “我们班有一个学生满头彩发，您明天早读时间看看去。”

王主任有着多年的班主任工作经验。第二天一早，她装作视察各班早读的样子，走进我们教室，一眼就看见了小田鹦鹉一般的彩发，便示意小田跟她出去。

读者诸君看得清楚，这时候，我是在班里的，但是我不作声。约莫过了三四分钟，我才走出教室，关心地问： “怎么了？”

主任便指着小田的头发气急败坏、声色俱厉吵我：“李老师，你看看你们班的学生，头发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你也不管管！这样无视学校仪容仪表的规定，必须严厉批评……”

小田低着头，表情里有一半儿气恼，一半儿担忧。

我忙说： “主任您别生气，小田已经和我说好了，她今天中午就去把头发染回来……小田一向是非常重视校规校纪的，她仅仅是一时好玩染了这样的头发……小孩子嘛，就是图个新鲜……”主任还是瞪着眼不作声，我便继续赔笑说：“要不，您今天下午预备铃响后，再来我们班看看？小田肯定会恢复以前清纯的黑发……”

领导点点头，对小田说：“这次我就相信你们班主任一次……中午你一定去把头发染回来啊！我下午会来检查的……”

主任走了，我感叹：“没想到主任竟生这么大的气！”

小田说： “老师，谢谢您！”

“那……你看……中午……”

“我中午去把头发染回来吧！为了这个头发，我妈妈也快把我唠叨死了……”

“双簧”就是这样唱起来的。

校领导和班主任完全可以用“唱双簧”的方式统一“战线”。

这样的“双簧”其实我经常唱，偶尔我也会唱黑脸。比如班里有一个新生不想参加军训，于是装病。被校医看穿后，她恼羞成怒开始耍赖，一面向寝室跑，一面以退学要挟。我便气狠狠地说：“好！你走，你走，我绝不拦你……”一边说，一边急匆匆跑到无人处给年级长、门卫打电话，说自己和学生谈崩了，无论如何去把她拦着别让她回家。接着又跟家长联系，让家长帮我做工作。然后再安排班干去安慰她……

问题解决起来其实不难，我们只要不忘自己的目标任务——陪伴学生健康成长——即可。目标达成一致后，哪里还会有解不开的小疙瘩呢？学校领导和班主任只要学会“唱双簧”，足矣！

（作者单位：河南郑州市科技工业学校）